一只棱皮龟在印度尼西亚拉贾安帕特近海遨游。© Jeff Yonover / TNC

巡护员沿着海滩赤脚前行，把沙子踩得嘎吱作响。他们压低声音，把手电筒扫向潮汐线，试着寻找一只雌性棱皮龟留下的像宽阔的轮胎一样的花纹印迹。

在这片狭窄海滩上筑巢的棱皮龟是世界上最濒危的一种海龟。但由于缺少关于这种海龟种群数量的相关数据，科学家们很难找到有效方法去了解并降低它们所遭受的威胁。

这晚在海滩上开展的巡护工作由大自然保护协会（TNC）主导，是其新的监测工作的一部分，目的是收集在所罗门群岛筑巢的西太平洋棱皮龟的信息。此外，在该国历史上，女性巡护员将首次加入到保护工作中来。

西太平洋的棱皮龟

萨萨科洛（Sasakolo）海滩看起来和南太平洋的其他海滩没什么两样：一片长满椰子树的沙滩，远处耸立着一座低矮的绿色山丘。这片不起眼的土地位于卡夫拉普（Kafulapu）社区附近，是该地区最重要的棱皮龟筑巢海滩之一，或许也是最大的。

每年的10月到次年2月，每晚都会有十来只棱皮龟从海浪中浮出水面，一只接一只地“拖动”自己爬上海滩。它们长达近两米（6.5英尺），重达近590公斤（1300磅），这样的体型让远观的巡护员都相形见绌。

像许多其他的海龟一样，棱皮龟能在广阔的海域中长途远行。潜水者在美国南加州海岸能看到的海龟，穿过广阔的太平洋，它们也同样能来到所罗门群岛棕榈树环绕的狭窄海滩上筑巢。

俯瞰萨萨科洛海滩  © Robert Taupongi / TNC

虽然该物种在全球范围内被认为是易危的，但西太平洋的亚种群比其他亚种群的情况要糟糕得多。科学家估计，这一种群数量已经减少到只有1400只具有繁殖能力的成年海龟，使它们处于极危状态。

如果不采取行动，情况将继续恶化。科学家预测，到2040年，西太平洋的亚种群将减少到每年仅100对。TNC渔业科学家彼得·瓦尔迪（Peter Waldie）说：“它们正在急剧减少，除非我们采取行动加以阻止，否则这种情况将持续。”

但缺乏相关数据，保护工作者就无法有效地保护这些海龟：它们在哪儿、什么时候、多久筑巢一次，有多少幼龟从沙滩爬到海里，又有多少巢穴被涨潮冲走了。

潜在巡护员在培训时检查数据收集表。© Robert Taupongi / TNC

收集数据，一次一只海龟

在美国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NOAA)的资助下，TNC正与所罗门群岛政府合作，开始从伊莎贝尔省（Isabel Province）的关键筑巢海滩收集这些保护所需数据。

2021年底，受TNC培训的巡护员10多年来首次恢复在萨萨科洛的监测。此外，女性巡护员现在将加入监测项目，这在所罗门群岛尚属首次。

美拉尼西亚（Melanesian）文化仍然有严格的性别分工。妇女往往被捆绑在家务上，而男性则负责需要专业技术的工作，并为家庭和社区中负责重要决议。但随着TNC等保护组织将性别平等要求纳入工作，这种性别分工的趋势正在慢慢转变。“一些妇女组织的加入，并与社区讨论让妇女参与决策，这个过程已经取得了很大进展，”在所罗门群岛带领TNC性别平等工作的马德琳·埃罗（Madlyn Ero）表示。

TNC工作人员牵头一个巡护员培训讲习班。© Robert Taupongi / TNC

5名妇女参加了TNC早些时候的海龟巡护员培训，其中3名现在萨萨科洛担任巡护员。埃罗和同事们正在和社区协商，看看他们还能做些什么来促进更多的女性巡护员加入，最终目标是实现性别均等。

巡护员需要在长夜里打着手电筒在海滩上行走，寻找海龟筑巢的蛛丝马迹：在海滩上到处都是轮胎一样的印迹，或者在黑暗中找到巨大的、黑色隆起的、喘着粗气、满身盐渍的海龟。

当发现一只雌海龟时，他们会耐心等待，让它在沙滩上挖一个洞，产下一窝蛋。如果时机很好，巡护员就能数出她产下的蛋的数量。接着，他们会标记位置，收集数据，并在雌海龟的鳍肢上贴上一个小的金属识别标签。

巡护员也会检查旧海龟巢，寻找孵化或干扰的痕迹。由于所罗门群岛的居民拾取海龟蛋作为食物是合法的，许多海龟巢被人为破坏了。

巡护员在海滩上展开夜间巡护。© Robert Taupongi / TNC

萨萨科洛的巡护员还记录了因海滩侵蚀和潮汐淹没而毁坏的巢穴数量。在该岛东南部的另一个监测海滩Heavo，巡护员被迫迁移60%以上的海龟巢穴，以保护它们免受水淹的影响。早期数据表明，随着气候变化加剧风暴潮和涨潮，萨萨科洛也出现了类似的问题。瓦尔迪解释说：“面对这种情形，我们可以建造一道挡土墙，形成人工抬高的海滩，然后将脆弱的巢穴移到涨潮线以上。”

最终，瓦尔迪和他在NOAA的合作者希望在萨萨科洛结合卫星标记，以了解这些海龟在非繁殖期的行进地点。在附近一个重要的玳瑁筑巢地阿纳冯群岛（Arnavon Islands）进行的类似研究发现，这些海龟最远迁移到了澳大利亚的大堡礁。另一项研究发现，加州海岸标记的棱皮龟跨越整个太平洋迁移到了所罗门群岛。

巡护员收集数据并标记一只筑巢的棱皮龟。© John Pita / TNC

种群视角

所有这些数据将反馈给TNC和NOAA，他们将把萨萨科洛作为“指数海滩”，以更好地了解西太平洋亚种群的情况。

NOAA太平洋群岛海龟恢复协调员艾琳·凯利（Irene Kelly）说:“海龟的棘手之处在于，它是一种非常长寿的物种，所以你需要9到10年的长期数据，才能真正了解一个种群的筑巢趋势。”她指出，关于西太平洋亚种群的大部分数据来自印度尼西亚，而来自巴布亚新几内亚和所罗门群岛的数据很少。

她说:“西太平洋棱皮龟很难研究，因为它们产卵区非常偏远，很难到达。但我们观察得越多，了解得也就越多。”

雌性棱皮龟产卵后返回大海。© John Pita / TNC

关于雌龟回巢的频率、筑巢的数量和孵化存活率的数据都将提供给NOAA的种群模型和状态评估。反过来，这些将帮助该机构通过改进管理措施来更好地保护棱皮龟，以减少海龟和美国商业长线渔业之间的相互影响。他们还将把NOAA的工作信息告知国际政府和合作伙伴，以帮助保护该物种。

凯利强调说，归根结底，仅靠NOAA是无法拯救西太平洋棱皮龟的。“我们需要并依赖合作伙伴关系，”她说，“我们不想只收集完数据就离开，这种方式没法持续，也是不现实的。我们需要与社区和当地伙伴合作，以提高当地的保护能力，让他们拥有项目的所有权，从而延长项目的实施时间。”

“我们正在阻止棱皮龟走向灭绝，”凯利补充道，“还有希望，西太平洋也还有足够多的棱皮龟，我们相信西太平洋棱皮龟种群可以恢复。我们还没有到达不可挽回的临界点。”